28 August 2011

守土

七十多年前,煤炭山是马来亚的煤都,有一万多名华裔积聚在这个工业重镇从事采煤的劳役。采煤工作虽苦,却三餐温饱。
矿场的隧道以30倾斜度切入地层,宽约4公尺,高约3公尺,长约四千多英尺。煤炭山共有六个隧道矿场,分别是中央窿,北窿,东窿,西窿,二号窿及三号窿。赵健平通过乡友的介绍,被分配到中央窿干活。

赵健平住在被当地人称为新公司的工人宿舍,和一个叫姜中品的矮胖子同房。这姜中品一天到晚笑嘻嘻的,活象个弥勒佛,性子随和,人缘甚好。

“赵大哥,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要赚很多钱,然后回中国买田买地,盖大房子,给家里的老人家享享清福,还要娶个漂亮的媳妇儿。”

“哟,赵大哥,我跟你一起回去,你也给我找个漂亮的媳妇儿。”

“没问题,这个包在哥哥身上。”

这天傍晚放工后,赵健平在矿场外等姜中品出来,怎料姜中平甫出隧道,匆匆忙忙地扔下一句“赵大哥,不用等我,我有事情要办”,然后就一溜烟的走了。

姜中品迟至夜晚十点半才回到新公司,赵健平问:“阿姜,你去了哪里?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乱子。”

姜中品歉然道:“赵大哥对不起,我不是去玩,我刚才在帮忙秀兰布置舞台。”

秀兰姓张,容貌虽然长得清秀,却因体质弱,脸色过于苍白,身材纤瘦,一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样子。她在煤矿公司担任书记,在中央窿的办公室工作。这个年代受过中学教育的人不多,能讲几句“OK,YES,NO PROBLEM”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张秀兰的英文讲得很好,很受总经理艾伦器重。

吃午饭的时候,张秀兰把姜中品拉到一旁道:“姜大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明天武汉合唱团来我们煤炭山演出,演出场地需要人帮忙布置,我们很缺人手。”姜中品乐坏了,若非祖宗积了功德,自己又岂能捞到这样的优差?当然是义不容辞,忙答应道:“当然可以,别看我笨手笨脚,搬搬抬抬的活儿我是一个抵别人两个的。”

姜中品来到和张秀兰约定的地点,这地方被当地人称作大火船,只见入口处高高挂着一块布条,布条上写着“中国武汉合唱团” 。

“姜大哥,你来啦。”张秀兰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器宇不凡的青年。张秀兰替姜中品引荐道:“姜大哥,这是黄学黄大哥,他负责筹备这次的武汉合唱团演出。”

“姜兄弟,谢谢你的帮忙。”黄学语气诚恳,让姜中品听了舒服,心想这人挺不错的,忙道:“黄大哥改天有用得着我的,尽管来找我就是了。”张秀兰微笑道:“黄大哥天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他恨不得全部人都象姜大哥一样呢。”黄学哈哈大笑道:“秀兰当初说要帮我的忙,结果天天忙个没停,吃了亏学乖了,就怕姜兄弟也被我害苦了。”张秀兰娇嗔道:“我又没说吃亏,你就会诬赖人。”

姜中品帮忙搬运东西,肚子却咕噜直响,正要饿得发昏时,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袖衬衫,头戴通帽的中年人从大门走了进来。黄学看到来者,马上迎了上去,恭敬的道:“带伯晚上好,这里的工作差不多要好了。”那叫带伯的人点点头道:“我给你们送晚餐来了,叫大家先吃了晚餐后才继续工作。”姜中品向张秀兰询问,才知原来这人竟是煤炭山的首富罗带。

一切打点好后,大火船的大门关上,剧场里只留下武汉合唱团的团员进行彩排。姜中品向黄学和张秀兰道别后自个儿回家,偶尔回头,只见张秀兰和黄学并肩而行,身后频频传来两人欢悦的笑声。姜中品心中感到很不是味儿,心想秀兰有了黄大哥后,我这个姜大哥是多余的。转念又想,黄大哥很不错啊!博学多才,简直是人中龙凤,只有他才配得上秀兰。我这姜胖子干嘛要不爽了?应该要高兴才对啊!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中国全民抗战爆发,一群热血爱国的青年组织了“武汉合唱团”,肩负起宣传抗日救国的使命,把“中国不会亡”的声音传到了南洋的疆土,唤醒了千万海外华侨的爱国情怀。

武汉合唱团演出当晚,人潮把大火船挤得水泄不通,剧场内座无虚席。戏剧《人性》讲述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主角项堃,原本是个懦弱的书生,奈何日寇入侵,山河色变,家破国亡,妻子被奸,婴儿被杀,不得已而奋起抗敌。戏剧来到尾声,项堃惨遭日寇俘虏,受尽酷刑!日军对项堃说:“你说一句《大日本帝国万岁》我就不杀你。” 项堃痛斥骂道:“呸!日本贼狗屁岁!我中国万岁万万岁!” 项堃随即慷慨高唱《义勇军进行曲》。日军手起刀落,项堃血溅断头台,壮烈牺牲!观众被最后这一幕激得热血沸腾,泪眼盈眶,纷纷掏钱捐献。

山雨欲来风满楼,武汉合唱团象空袭轰炸前的预警,把战火的硫磺味撒播到了南洋,随着蕉风椰雨迅速弥漫到了整个马来亚半岛。《人性》戏剧中的悲惨结局竟爾成了千千万万南洋华侨的下场,这却是当天在大火船里大洒热泪的观众始料不及的事情。

1941年12月8日凌晨,日本军从北部泰国边界骑脚踏车进入马来亚,在哥打巴鲁和英军交战。日军的强悍远超英军的预料,一日一夜苦战下来,英军被击得溃不成军,日军迅速占领了哥打巴鲁市区和机场!南洋商报头条新闻“日军偷袭马来亚,哥打巴鲁沦陷!”

罗带领着家眷躲避到了黄梨山后的森林里,张秀兰的外婆帮罗带看管英记杂货店,婆孙两人自然也跟随着罗带避难去。众人开垦荒地,种木薯,养鱼,养家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1942年1月4日,日军从雪兰莪州西北部一个宁静的小鱼村瓜拉雪兰莪登陆。同月六日,杨着鲜红血球白旗帜的军车驶入煤炭山,进驻在老街场末端的警察局。

这日,罗家上下忧心重重,外面传来消息,日本的三菱公司接管了煤矿场,下个星期要开工。日本宪兵部颁下军令,所有曾经在煤矿公司工作的员工和承包商要在下个星期四前到中央窿报道,违令者军法处办。罗带原本就是靠承接煤矿公司的工程起家的,无论如何都脱离不了关系。到底要遵从军令还是要继续躲避,罗带犹豫不决。

罗带的夫人叶风道:“我们躲在这里,只要不出去,他们会找得到我们吗?不如等到天下太平了才出去。”大家都觉得这话有理,大都应声符合。罗带却道:“日本仔还有一个命令,要所有煤炭山的人都回到自己原来的住家居住,然后登记户口,领取居住证。左邻右舍需呈报隔壁的邻居,你呈报我,我呈报你,呈报有误也算有罪,如此一来大家互相牵制,任谁也逃不掉啊!”
罗带心想反正日本人的用意是要开采煤炭,只要肯配合,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带了大舅叶文田离开了黄梨山,回到了旧居。日本人知道罗带在煤炭山德高望重,想出了以华制华的策略,欲任命他为华侨维持会会长,负责煤炭山的次序和开采煤矿事务。开采煤矿容易,维持次序则万万当不得!对抗反日军,出卖同伴这类汉奸勾当,罗带无论如何不肯服从。

在维持会里替日本人跑腿的黄专听到这个消息后,不忿道:“我卖命给村田将军办事,这会长的职位除了我,谁还配当?这罗带是什么家伙!”在一旁的阿唐道:“老大,你还记得武汉合唱团吗?这武汉合唱团是来筹钱抗日的。抗日不就是造反了吗?我家有一本名册,记录了所有参与武汉合唱团的人名,煤炭山大部分的名人都在名册之中,当中包括罗带,冯悦文,罗辉如。。。。。”阿唐还没讲完,黄专就忍不住哈哈笑道:“好小子,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早说,快拿来!”阿唐陪笑道:“老大,冤枉啊!我也是刚到手的。罗辉如校长是我的邻居,昨天我去他家偷东西,看到这本名册,就顺手借了回来。”

名册曝光后,几乎所有煤炭山有身份地位的人都相续入狱,罗带自然不能幸免。

夜空下着细雨,星月无光,在偏僻的煤炭山华人义山,坟墓围绕着的大伯公庙里,五个青年席地而坐。为首一人正是黄学,他对众人道:“各位兄弟,我已跟外边的抗日军取得联系,他们答应给予我们支援和武器。首先,我们要干一件大事,这样人家才会瞧得起我们。”坐在赵健平左边的姜中品道:“黄大哥,要干什么?”

黄学开门见山道:“华裔同胞中出了个暗牌,帮日本人办事,出卖同胞,这人叫黄专。前些日子许多人因为捐赠武汉合唱团而被捕入狱,就是他干的好事。我们把他做了,杀一儆百,看谁还敢做暗牌。”煤炭山人管内奸叫暗牌。

夕阳西下,红霞把天空染得一片血红。街道两旁的树丫上站满了乌鸦,呀呀地叫着。路旁一间麻将馆里频频传来“碰”“吃胡”和麻将洗牌时互相撞击的声音。一个光头男子走出麻将馆,嘴上叼着一根烟,跨上脚踏车,正要回家。

昏暗的小巷里冲出两个蒙着脸的男子,挥斧头把光头男砍翻在地。那光头男满身鲜血,高呼救命,跌跌撞撞地奔跑了两步,回过身来,手上竟然握了把枪!

“啪”的一声响,一个握着斧头的男子中弹。另一人挥斧猛砍,把光头男砍死在地。

街尾传来姜中品慌张的叫声:“快走,日本兵来了!”。被偷袭的光头男正是黄专,赵健平和黄学负责攻击,姜中品和一个叫刘生的男子负责把风。

“阿姜,过来帮手,黄大哥中枪了!”

哨声大作,街尾闯出两名身穿土黄色军服的日本兵。姜中品看势头不对,拾起黄专的手枪道:“你们先走。”回身朝日本兵开枪。

赵健平扶起黄学快步闯入路旁的树丛,藏身于灌木中,匍匐潜行,身后不时传来枪声。赵健平回身大叫:“阿姜,快逃啊!”

黄学腹部中枪,赵健平扶着他逃回大伯公庙。甫踏入庙,两个男子迎了上来,一人是负责把风的刘生,还有一人是罗带的大舅叶文田。叶文田问道:“姜中品呢?”

“走散了。”赵健平隐隐觉得不妙,暗想:“阿姜还没到吗?他不可能比受伤的黄大哥走得还慢啊!”

叶文田看了黄学的伤势,对赵健平道:“我和刘生带黄学回营疗伤,你等阿姜,明早我来接你。”抗日军在森林隐秘处设了营寨,姜中品和赵健平刚加入抗日军,不识得去路。

姜中品被日军逮到,双手被反缚在身后,中弹的左腿鲜血直流,每跨一步都痛彻心扉。姜中品被送到暗牌楼,这暗牌楼原是煤矿公司员工俱乐部,日寇将它改建成牢狱。姜中品心想:“大不了一死!”然而,当姜中品遭受到踢水球的酷刑时,他终于体会到了日寇的可怖!

日本兵把一桶又一桶的水灌进姜中品的肚子,然后一脚又一脚狠狠地踹那涨得如孕妇般的肚皮!喝下肚子的水被踹得喷了出来,然后又被灌入肚子里,周而复始,循环不断,五脏六腑被踢了个天翻地覆,痛得死去活来。

日军接二连三地使用各种酷刑拷问姜中品,要他供出同党。姜中品装聋作哑,极力忍耐。过不了几天,姜胖子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微弱的意识只存着一个想法:“给我痛快的一枪啊!”

日军宪兵部颁下命令,要全部人民将粮食交出,然后由日军分发。若发现私藏粮食者,军法处置!日军胡乱杀了两三个人,说是私藏粮食者。杀鸡儆猴这一招立竿见影,人民马上就停止了暗中供应粮食给抗日军。

这日,张秀兰在帮外婆收割木薯,只见外边来了两个陌生人,两人的长相一模一样,显然是孪生兄弟,正在跟夫人叶风交涉。只听夫人道:“两位大哥,上个星期我才给了你们食物,你们今天又来,我哪来这么多食物给你们啊?”陌生男子道:“太太,我们也不想啊,但是我们都三四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些东西,还没跟日本仔打就先给饿死了。”夫人难为情地道:“两位大哥,能给的我都给了,剩下那些是要留给孩子吃的啊。”

那两个男子象饿疯了似的,也不理会叶风,径自走进屋子拿食物。罗家上下都赶了过来,眼看就要和那两个男子动手,却被叶风阻止了,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把食物装入一个麻袋搬走。

叶风的弟弟叶文松骂道:“这跟强盗有什么分别?这种人会是抗日军吗?我看他们是借抗日军的名义来偷抢拐骗的。”叶风道:“如果是真的,我们就应该帮,人家是拿性命去拼的。如果是假的,我们更加不能得罪,不然他们去向日本仔打小报告,我们还有命吗?”

黄学中弹后在营里养伤,赵健平担心姜中品,四下打听他的下落。暗牌黄专被杀的事件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煤炭山抗日军声名大噪,受到抗日军总部的器重,连夜把枪械和医药物品运到了煤炭山抗日军设在森林里的营地。赵健平练习步枪射击,五百米内百发百中,军中上下无不吃惊。

抗日军总部下达任务,要煤炭山分队刺杀日军将领和三菱公司高层。抗日军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战略,跟日军大玩抓迷藏。抗日军不与日军正面交锋,埋伏枪杀落单的日军,遇上日军反击就逃入森林里躲藏,神出鬼没,搞得日军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坐立不安!最令日军痛疼的是敌营中竟然会有狙击手,枪无虚发,防不胜防,导致十多名日兵死得不明不白。

这日傍晚,姜中品看到狱卒端来一大碗饭,饭上还放着一块肥猪肉,心想:“听说犯人死前都会吃一餐好的,看来我的死期到了。”想到可以解脱,免了那无穷无尽的折磨,反而释怀了,大口大口地把饭吃完。

吃完饭后,狱卒拿了一件日军军服给姜中品换上,然后要他站在暗牌楼大门外的右边,左边也站了一个身穿日本军服的囚犯。姜中品抬头看了看天上一轮明月,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月亮了。

这天是农历十五,圆月高挂,叶文田和赵健平换上黑衣,穿梭游走在丛林间,埋伏在暗牌楼外的草丛里。埋伏地点以三十多度的斜角对着监狱正门,可以看到一瘦一胖的日兵在门口站岗。

夜色逐渐昏暗,姜中品在门外站了两个钟头,他被搞糊涂了,心想:“难道日本仔要偷懒,让我替他们站岗?”忽然,寂静的夜晚传来“啪”一声枪响,站在姜中品身旁的囚犯徐徐倒下!姜中品还没回过神来,枪声再次响起!

“走。”叶文田轻声呼叫赵健平。两人一开枪便暴露了行踪,必须马上离开。

“健平,你的枪法进步了,又快又准!之前我们开了一枪后,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敌人就躲了起来,今天竟然能连开两枪。”

“叶大哥,我觉得不对劲。”

“怎么啦?”

“受过训练的军人反应不可能那么迟钝。”

“不是他迟钝,是你的枪快了。别想那么多,我们回去庆祝。”

次日中午,黄学找到了赵健平道:“赵兄弟,跟我来。”

两人走到了八号湖,只见矿湖旁躺着两具尸体。

“阿姜!”赵健平惊呼。赵健平看到尸身穿着日军军服,马上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我杀了阿姜!”赵健平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痛哭。

黄学心想:“拿人质来当枪靶!好阴险的计策。”

天未破晓,叶文田跟随彭家兄弟出了营地。彭家兄弟哥哥叫彭大宝,弟弟叫彭小宝,两人负责侦察敌人,寻找攻击对象,埋伏地点和逃生路线。彭家兄弟完成任务后就把结果告诉叶文田。叶文田和赵健平拍档,赵健平负责射击,叶文田负责引路和提防敌人偷袭。

三人循着偷袭的路线走了一遍后,彭大宝道:“叶大哥,你吃木薯吃到怕了吧?我们发现了一个好地方,这就带你去找东西吃。”叶文田跟着两人翻山越岭,不一会儿,竟然来到了罗家的避难所,让叶文田吃惊不已。

彭小宝笑道:“叶大哥,你想不到这里会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吧?”说罢“砰砰砰”大力地拍打屋子的板门,叶文田想要阻止也已来不及。

板门没开,却听到屋内有人道:“什么人?”叶文田认得出是弟弟叶文松的声音。

只听彭大宝喊道:“你爷爷来跟你要食物啦。”彭小宝在一旁嘁嘁声笑。

“没有食物,你们一个星期来三天,家里的食物都给你们抢光了!”

“朋友,你最好给我识趣一点,我们拿了枪来,你再不开门别怪我不客气。”彭小宝说罢用枪杆敲了敲板门。叶文田看到彭家兄弟仗势欺人的样子,忍不住就要发作,强忍怒火道:“走吧,人家不想给,我们不能用抢的。”

彭家兄弟看到叶文田走了,只好跟了上来。彭大宝骂道:“他妈的,下次我放火烧他们的狗屋,看他们出不出来。”叶文田按奈不住,厉声斥道:“从此以后你们不要再接近这家人,不然我跟队长讲你们欺压良民。”彭氏兄弟看到叶文田脸色大变,登时吓得不敢作声。

自从赵健平错杀姜中品后,身心受到了严重打击,精神萎靡不振。为了让赵健平重振旗鼓,黄学特别安排了暗杀村田将军的计划。

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里,黄学和叶文田正在讨论突击暗牌楼的策略,只见刘生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大呼:“黄大哥,不好了!彭家兄弟被日军抓了!”

黄学这一惊非同小可,彭家兄弟对抗日军了如指掌,如果挨不过酷刑把机密供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连忙吩咐道:“快叫兄弟们收拾东西,马上撤去依约。”

叶文田道:“黄学,你怕彭家兄弟出卖我们?”

黄学道:“荒山野岭,日军不敢冒冒然冲进来,但是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最担心的是日军会断我们粮食根源,你叫弟兄们暂时别去果园采果。”

叶文田忽然想起一事,一股寒意冒上心头,忙道:“黄学,彭家兄弟曾经去过我家人的避难所要食物,我要回去看看。”

“慢着,我和健平陪你去一趟。”三人拿了枪械跟随着叶文田奔往黄梨山。

走入罗家农场,四下里一片宁静,几名孩童在鱼塘钓鱼。三人奔跑了数公里,早已大汗淋漓,这时才舒了一口气。黄学心想:“或许是我多疑,彭家兄弟不会这么没骨气。”

“爸爸,爸爸”一个高瘦的男孩边跑边喊,象乳燕归巢似的投入叶文田的怀抱。

木门开处,一个头戴草帽,衣着朴素的妙龄少女拿着锄头走了出来。少女长期在菜园干活儿,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烈阳晒得焦黄,昔日大家闺秀的清秀倩影已不复见,却曾添了几分农家少女朴素纯真的气息,惹人怜爱。黄学骤然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张秀兰,不暇思索的迎了上去,把少女拥入怀里,良久不语。两人虽不曾表白过爱意,却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太平盛世时的含蓄和矜持都不适用于这乱世。这一刻的相遇,是一种恩惠。哪怕明日生离,后天死别,懂得珍惜当下,人生了无遗憾。

林中传来行走在树枝枯叶上发出的沙沙声,虽不甚响,赵健平却听得清楚,轻声道:“树林有人!”

黄学等人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招回了屋子里,然后观察屋外的情形。

“是日本仔!有三个人,都藏在树后。”赵健平语气平和,内心却震惊。

叶文田从屋后走了过来道:“后面树林里还有两人,他们打算前后夹击,不让我们走出这个屋子。”

“一定要等他们走出森林才开枪,不然日本仔躲在森林里,占了地利,我们就出不去了。”黄学提醒。

四个小孩吓得挤在一起,不住颤抖,若不是叶风严厉看管,早就放声大哭。张秀兰想起日寇最爱探寻“花姑娘”,强暴良家妇女,登时感到惶恐不安。柔弱的小手紧紧握着把小刀,内心打定主意:“宁愿死,也不要受到污辱!”。叶文松埋怨道:“阿哥,你要打日本仔就在外面打,不要把他们惹来这里。你们以后都不要来了,我不欢迎你们。”叶文田无暇分说清楚,不去理会他。

赵健平道:“来了!他妈的,才派一个人出来。”

“忍着!别开枪,他们要试探虚实。替我拿着枪,我来应付。”黄学把枪交了给赵健平。

黄学轻轻拉开门栓,让门虚掩着,然后矮身蹲在门后,左手持刀,右手拿了小孩们玩的藤球。

哒哒哒,军靴踏地发出的声音由远而近,单从这毫不掩饰的踏步声就能看得出日本兵有持无恐。啪啪两声枪响,两颗子弹穿透木门射入屋里,黄学“啊”的一声痛呼。

日本兵听到屋里穿出惨叫声,快速掀开木门。忽然,一个圆状物体迎面袭来,日本兵连忙挥枪杆把物体击落,还没搞清楚状况,腹部忽然感到一阵剧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原来黄学并没中枪,他用惨叫声来诱敌深入,乘着敌人开门的一瞬间,将藤球丢向敌人的脸扰乱敌人视线,然后一个虎跳扑向敌人,将尖刀刺入敌人的小腹。

对着正门口的日军见同伴遇害,登时急了。他们没听到枪声,以为敌人没有枪械,都冲了出来。赵健平和叶文田逮到机会,啪啪两声,两个日本兵中枪倒地。

叶文田见正门没了敌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连忙招呼了家人,一马当先冲出屋子。赵健平和黄学则转到了后门,要压制守在后门的日军。

啪的一声响,血花四溅,叶文田左肩中枪!

“退回去,快退回去!”叶文田大喊,退回了屋子。

屋子里,众人乱了手脚,叶文田的儿子看到父亲胸口血流如注,吓得大哭。

赵健平骂道:“他妈的,想不到还藏着一个狙击手。”

叶文田忍痛道:“黄学,给我手榴弹。健平,我去把敌人引开,你冲进树林把他干掉。”

黄学道:“不行,这跟送死无异。”

叶文田脸色苍白,颤声道:“没有时间了!听到枪声,外边的日本兵就会来支援。援兵一到,这里的人都要死!”

黄学道:“我去,你受了伤,冲不出去。”

“你是头,这些人都需要你照顾,抗日军也不能没有你。拿来!”叶文田接过黄学手中的手榴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温言道:“阿锦,不要哭,要象男子汉一样坚强勇敢。”

赵健平道:“叶大哥,敌人正对着门,我们一起出去,你往左跑,我往右跑,看他选谁。”

黄学附和道:“这招管用,扰乱敌人。他只需犹豫一两秒,你们就安全了。即使他追击一人,另一人也会对他造成压力,射击的准确度一定会大打折扣。”

叶文田首先冲出屋子,往左疾奔。赵健平紧随在后,往右快跑。赵健平一边跑一边“呜哇呜哇”的大喊,一心想要把敌人吸引过来。

叶文田跑了十多步后戛然停步,转身扔出了手榴弹。日本兵逮到机会,啪的一声响,叶文田右脑喷出一道血柱。砰的一声震天巨响,尘土飞扬,日本兵的脸被手榴弹炸得稀烂。

“叶大哥!”赵健平强忍心中悲痛,回过身来与黄学一起开枪牵制屋后两个日本兵的追击。

“快躲进森林,快逃啊!”黄学大喊。

“爸爸!爸爸”男孩伏在叶文田尸首上大哭,张秀兰和叶文松硬拉着男孩,随同众人逃进了深山里。

在日军的严刑拷问下,彭氏兄弟泄露了抗日军的粮食来源。煤炭山郊外的农耕地,果园和鱼塘全被日军摧毁。抗日军被断了粮,从此陷入了艰苦的抗战时期。

1945年8月15号,日本正式宣布投降。赵健平回到煤矿公司工作,过着平凡的日子。

这日旁晚,黄学到新公司来找赵健平。

“健平,领导人决定要从英国人手里夺回政权,明早弟兄们会分批进入森林的基地,和英国人对抗到底。”

“黄大哥,都天下太平了,还打什么?”

黄学大怒道:“弟兄们辛辛苦苦的把日寇赶走了,英国佬就来捡这个现成便宜,我们可以坐视不理吗?”

“黄大哥,以前我们打日本仔,杀的都是坏人,我的良心不会难过。现在马共要夺权,要我们去杀害良民,我下不了手。黄大哥,我们是为和平而战,不是为夺权而战啊!”

黄学很清楚赵健平的性子,知道无论如何都劝不了他,叹息道:“随你吧,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赵健平忽然想到姜中品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叹息道:“以前阿姜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当时我告诉他,我要赚很多钱,然后回中国买田买地,盖大房子,娶媳妇儿。”

黄学笑道:“好兄弟,你就会享清福。那你什么时候回中国?”

“不回去了。”赵健平忆起和姜中品一起生活的日子,感伤道:“天下太平,到哪生活不都一样吗?”

30 June 2011

神游浮屠

公元783年,沙伊连德拉王朝的拉开巴榔加兰国王为了庆祝小王子多西达的诞生,在皇宫举宴,大事庆祝。大臣晋康加罗对拉开巴榔加兰国王说:“我听说西北方克里村来了一个神僧,便把他请到皇宫来,让他替小王子祈福。”国王大悦,忙把神僧请到殿上来。

只见一个老僧人白须长耳,面目慈祥,身上披着的袈裟看起来像是年岁之物,颜色早已退去。国王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对云游四海的苦行僧更格外敬重,忙把白须神僧请到内堂供奉茶水,亲自陪伴在侧,然后才差遣婢子把小王子抱来。

正当婢子把多西达王子抱进内堂的时候,忽然,天地发生激烈震动,把安坐在椅子上的国王给震跌在地。待地震停了,国王从地上爬起来时,惊觉自己肥大的身体竟然压着刚出世不久的小王子,而小王子已被压得奄奄一息。国王大惊,忙叫医生给小王子施救,然而却已回天乏术。

拉开巴榔加兰国王很伤心,问白须神僧说:“神僧,你能不能救活我的儿子?”白须神僧回答说:“我从印度带了一颗珍贵的释迦摩尼佛喉舍利来,只要把舍利子磨成粉末溶在水里给小王子喝了,马上便能起死回生。

拉开巴榔加兰国王高兴的说:“谢谢你神僧,我马上派人磨舍利子。”白须神僧却摇摇头说:“虽然如此,小王子却活不过十岁。” 拉开巴榔加兰国王问说:“为什么活不过十岁?”

白须神僧说:“在小王子十岁那年,马拉比火山和马巴布火山将同时爆发,接着大地会剧烈地震动,到时全部人都会死去。” 拉开巴榔加兰国王恳求说:“神僧,你有方法救救我的人民吗?”白须神僧问说:“如果我救小王子,我就救不了人民。如果我救人民,就救不了小王子。你要我救人民还是小王子?” 拉开巴榔加兰国王流泪说:“如果只有一个选择,那我请神僧救救人民吧!我不能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而让人民死去。”

白须僧哈哈大笑说:“很好,很好。既然如此,我就把小王子的尸体带回去安葬。明天你到克里村来一趟,我教你救人民的方法。”白须神僧说完后抱了小王子的尸体离开了皇宫。

次日一早,拉开巴榔加兰国王来到了克里村拜访白须神僧,却看到白须神僧怀里睡着一个宝宝。国王走进一看,白须神僧怀里抱着的竟然是多西达小王子!拉开巴榔加兰国王大喜,要把小王子接回宫里,白须神僧却对国王说:“小王子的生命脆弱,需要留在我身边才活得久。”国王虽然不舍,却也没法。

白须神僧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说:“这座小山丘是火龙的喉结,这山脉一路延伸到那远处。”白须神僧随即往远处的两座高峰一指,说:“马拉比火山和马巴布火山是神龙口。当神龙喷火时,身体会跟着震动,沙伊连德拉王国就座落在神龙身上,神龙一震,沙伊连德拉王国就完蛋了。” 拉开巴榔加兰国王静静的听白须神僧解说,不敢打岔。

白须神僧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说:“这是释迦摩尼佛的喉舍利,只要把这颗喉舍利安置在神龙的喉结上,然后盖一座佛塔把神龙的喉结封印着,那么神龙将永远苏醒不了。”

拉开巴榔加兰国王遵从白须神僧的吩咐,举国上下倾巢而出,动用了十万民工匠,历时十年,终于建造了举世闻名的婆罗浮屠。白须神僧在婆罗浮屠建成之日,带着年仅十岁的多西达小王子离开了沙伊连德拉国。

10世纪初,信奉印度教的马拉兰王朝在达刹国王的领导下日益强盛。马拉兰王国有一名叫苏卡达哈的将军,生性暴虐好战,手握兵权,连达刹国王也要忌他三分。这日,他向达刹进谏说:“沙伊连德拉国的婆罗浮屠迷惑人心,有碍我们传播伟大的印度教。请让我领兵去攻打沙伊连德拉国,一并把婆罗浮屠摧毁掉。”达刹国王不敢违拗其意,只得回应说:“既然如此,你领五千士兵出征。” 苏卡达哈将军高兴领命。

沙伊连德拉国探听到马拉兰王国侵略的讯息,举国上下都惊慌失措。贾不纳米拉达国王问臣子们有何良策,一个个却只懂得摇头。就在这时,看守皇宫的士兵前来报告,说皇宫外来了一个约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自称有保国破敌的妙策。贾不纳米拉达国王忙吩咐士兵把少年请到正殿来。

不一会,只见士兵领了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少年身材魁梧,样貌俊朗,身上穿着粗麻布衣,披着珍贵的白虎皮披风,正气凌然。国王问说:“你叫什么名字?你有什么方法可以保卫国家?”那少年回答说:“我叫古辛那,当年婆罗浮屠建成之日,白须神僧便推算到会有今日之事,因此带了多西达王子去修行。多西达王子学成归来后,隐居在克里村,暗中保护着婆罗浮屠。我是多西达王子的后代,自幼学习白须神僧所流传下来的神通,只需一千士兵便足以抵抗敌人的五千士兵。”

贾不纳米拉达国王皱眉说:“可惜我只有五百士兵,我们还欠五百士兵。”古辛那说:“我这就启程去沙那拉蒂国借五百士兵,这样我们就能够对抗马拉兰王国的士兵。”在大殿里的一个大臣哈哈大笑说:“沙那拉蒂国是个小国,最多也只有五百名士兵,他们怎么敢跟马拉兰王国对抗?”古辛那回应说:“我自然有办法向沙那拉蒂国借兵,如果我办不到,你可以砍下我的头。” 贾不纳米拉达国王册封古辛那为勇猛将军,分配了五百名士兵给他,命令他马上出发。

古辛那把领兵的副将伊沙叫了来,把计策详细地告诉他,要他依照自己的计策行动,然后一个人独自来到了沙那拉蒂国。

抵达沙那拉蒂国后,古辛那看到路人一个个垂头丧气,气愤不已的样子,便打探人民不悦的原因。商人贾马告诉他说:“马拉兰王国的苏卡达哈将军听说我们国家的咏月公主长得漂亮,派人来向国王提亲。国王担心不答应苏卡达哈将军的要求,对方会领兵来攻打我国,只好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咏月公主是沙那拉蒂国最漂亮的人,她善良温柔,很受人民的爱戴,所以人民才会垂头丧气,气愤不已。”

古辛那告诉商人贾马说:“我有个方法可以让咏月公主不必嫁给那邪恶的苏卡达哈将军,请你带我去见你们的国王。”商人贾马很高兴,问说:“你有方法可以让公主不必嫁给那恶将军?到底是什么方法?”古辛那回答说:“这方法我只能向你们的国王说。”商人贾马看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便把古辛那带到了皇宫。

沙那拉蒂国的塔罗伊国王听说有个叫古辛那的人有个妙计,能够让咏月公主不必下嫁给苏卡达哈将军,连忙派人将古辛那请来。古辛那对国王说:“尊贵的塔罗伊国王,咏月公主是天下间最美丽,最温柔善良的女子,如果她下嫁给邪恶暴虐的苏卡达哈将军,咏月公主这一生都会受到欺负,从此再也不会快乐幸福。沙那拉蒂国的人民看到咏月公主不快乐,恐怕都要陪着公主不快乐了。”

塔罗伊国王叹息说:“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可是若果我拒绝苏卡达哈将军的要求,他一定会带兵来攻打我国。我这弱小的国家要如何抵挡强大的马拉兰王国呢?”古辛那回答说:“我是来自沙伊连德拉国的勇猛将军古辛那,只要国王能够借五百名士兵给我,再加上我国的五百士兵,我就能够击退苏卡达哈将军。”

站在塔罗伊国王身旁的谋士拉瓦那哈哈大笑说:“你才有一千名士兵,要如何对抗苏卡达哈将军的五千士兵?”古辛那自信满满的说:“马拉比火山和马巴布火山是神龙的口,在两座火山间隐藏着一个温泉,叫龙涎泉。龙涎泉的水是由神龙口流出来的口水形成的。只要喝了龙涎泉的水,士兵就会有神龙的力量,一个人可以比得上五个人的力量,一千名士兵就等于五千名士兵的力量。”

谋士拉瓦那哈哈大笑说:“你以为篇一个神话就能够骗得了我吗?”古辛那微笑说:“请塔罗伊国王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证明给国王看。”说完走出正殿。古辛那记得宫女引他进宫时经过一个漂亮的花园,花园内有他要找的东西。

古辛那来到宫殿的花园,看到他要找的大水缸,便快步走了过去。只见大水缸旁站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一楼乌丝长及腰肢,体态阿娜,正在怔怔地看着水缸。那少女听到脚步声,便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就在那少女抬头时,古辛那看到了那少女的模样,全身一震,顿时停下了脚步。古辛那心中涌现一股强烈的感觉,他感觉到这少女毫不陌生,就好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古辛那记起小时候曾经问师父为何替自己取名古辛那,当时师父曾经说过,天上有一个名叫咏月的仙女,色倾天堂,一众天神无不为之倾倒。帝释天怕咏月仙女乱了天界次序,遂谴咏月仙女下人间。天神里有一和咏月仙女要好的英勇神将,名叫古辛那,他怕咏月仙女下凡后遭人欺负,因而暗自下凡。古辛那问师父自己是否就是那英勇神将,师父却只微笑不语。

自从那少女知道父王答应了苏卡达哈将军的婚事后,便一直忧郁不安。虽然容色清丽,眉宇间却透着伤感的神情。当她看到古辛那的一刹那,忧伤的情绪忽然一扫而空,脸上不自觉地绽放了如春天花儿般的笑容。

古辛那把披在身上的白虎皮披风解了下来,轻轻的披在那少女身上,微笑说地对那少女说:“这披风送你。我可以借你的水缸用吗?”若是平时,那少女一定会拒绝陌生男子的赠品,然而此时她却任由古辛那把披风披在自己身上,因为她感觉到这个英俊的男子身上散发着某种自己熟悉的气息。咏月公主柔声说:“可以,不过缸里养了三条白虎鱼,你不能把它们弄伤了。”古辛那笑着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双手环抱缸底,一声轻喝,古辛那已把比自己大四倍有余,盛满了水的铜制大水缸稳稳地扛在肩上,然后稳步往正殿走去,水缸里的水一滴也没有泻出来。那少女看到古辛那神勇,也不吃惊,仿佛司空见惯,理所当然似的,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正殿。

塔罗伊国王和谋士拉瓦那看到古辛那把五个壮汉也抬不起的大水缸扛了进来,无不大吃一惊。谋士拉瓦那兀自不服,说:“力气大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你能打得过五个士兵。”古辛那将水缸放回公园后对塔罗伊国王说:“请国王挑选十个英勇的士兵,我可以同时和他们打斗。”

塔罗伊国王也想见识古辛那的武艺,便派了谋士拉瓦那到军营里挑了十个最英勇的兵士到大殿来。塔罗伊国王问那披着白虎皮披风的少女说:“咏月公主,你认为古辛那会战胜十个士兵,还是十个士兵会战胜古辛那?”咏月公主微笑说:“古辛那一定会赢。”

古辛那看到谋士拉瓦那挑选的士兵一个个都虎背熊腰,身高八尺,丝毫不敢轻敌。他施展白须神僧流传下来的大力天神伏魔功,身体稳如铁塔锁地,双手一抓一抛,把十个迎面扑来的士兵一一抛到半空摔将下来,如叠罗汉似的叠成一堆,全都动弹不得。咏月公主看到士兵叠罗汉的样子有趣,忍不住咯咯娇笑,塔罗伊国王则不住拍手叫好。

塔罗伊国王当下便册封古辛那为神龙将军,编派五百名士兵给他,命他迎敌。古辛那临别前对咏月公主说:“我一定会打败敌人,保护公主。”咏月公主从发间取下一支发髻交给古辛那说:“我相信你一定会保护我,除了你以外,我谁都不嫁。这支发髻是我给你的信物。”说罢轻轻在古辛那的额头吻了一下。

古辛那带了五百名士兵离开了沙那拉蒂国,直接投奔龙涎泉。

谋士拉瓦那悄悄地溜到马拉兰王国拜见苏卡达哈将军,对苏卡达哈将军说:“有一个来自沙伊连德拉王国,叫古辛那的男子向我国国王要了五百名士兵,加上沙伊连德拉王国的五百名士兵,总共领了一千兵要和将军对抗。”苏卡达哈将军哈哈大笑说:“才一千士兵吗?我有五千士兵,一下子就把他的头砍下来了。” 谋士拉瓦那说:“将军不能轻敌,那男子找到一个龙涎泉,喝了龙涎泉泉水的士兵会有神龙的力量,能以一敌五。我亲眼看到他打败了我国十名精兵!”

苏卡达哈将军吃了一惊,问说:“这么厉害?” 谋士拉瓦那点头说:“他一个人就抬起了五个人才抬得起,盛满了水的大铜缸!”苏卡达哈将军脸色沉重,沉思不语。谋士拉瓦那发出“桀桀桀“的诡笑声说:“将军放心,我早已派人跟踪古辛那,找到了龙涎泉!”苏卡达哈将军释怀大笑,说:“这样我的士兵也可以喝泉水,增加五倍的战斗力了!哈哈哈!” 谋士拉瓦那“桀桀桀”地陪笑着说:“希望将军打败了古辛那,占领了沙伊连德拉王国和沙那拉蒂国后,可以让我当上这两国的大臣。”苏卡达哈将军笑说:“你放心,只要你把咏月公主送到我这来,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古辛那领着五百名士兵在龙涎泉喝了泉水后,在龙涎泉扎营过夜。夜里,古辛那命令士兵把军服换下,穿上平民百姓的衣服,然后随同副将伊沙夜里混进附近的村庄。而一早由副将伊沙安排好了的村庄平民则换上军服,随着古辛那一早离开龙涎泉回到沙伊连德拉王国。

苏卡达哈的探子探到古辛那离开了龙涎泉后,苏卡达哈下令兵士不分昼夜赶往龙涎泉。

古辛那领着乔装改扮的平民军队回到沙伊连德拉王国后,一个人披星戴月赶往龙涎泉附近的村落与打扮成平民的一千士兵会合。古辛那安排好埋伏后,耐心地等待着苏卡达哈军的到来。

这日,苏卡达哈军连日赶路,终于来到了龙涎泉。士兵们听说龙涎泉水喝了能增神力,无不争先恐后的奔向泉水。正当五千名士兵将狭窄的峡谷挤得水泄不通时,响亮的号角声响起,通往龙涎泉的通道山坡上忽然滚下许多树桐,尘土飞扬,树桐早已把通道堵死。

苏卡达哈将军大吃一惊,知道中了敌人埋伏,然而却为时已晚。峡谷四周忽然涌现了许多士兵,士兵们居高临下,箭如雨下,苏卡哈达将军的兵士根本无还手的余地,全都死在乱箭底下。古辛那在不伤一卒的情况下,轻易的就把苏卡达哈将军的五千名士兵全数剿灭。苏卡哈达将军以士兵的尸体为挡箭牌,奋力从树桐堆里爬了出去,逃回了马拉兰王国。

古辛那战胜了苏卡达哈将军后,亲自领了沙那拉蒂国的五百名士兵回国,要迎娶咏月公主。还没抵达沙那拉蒂国,塔罗伊国王已派遣使者前来报告说:“报告将军,谋士拉瓦那把咏月公主拐了去马拉兰王国,请将军马上前去搭救。”

古辛那大吃一惊,心想搭救公主的事情刻不容缓,于是抛下军队,要兵士自行回国,自己则骑马直奔马拉兰王国。

咏月公主被拐带到马拉兰王国,从龙涎泉败战回来的苏卡达哈将军看到咏月公主美若天仙,便强逼她马上就嫁给自己。咏月公主心中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她深信古辛那会前来搭救自己,于是便以尖刀抵着自己的心脏,威胁苏卡达哈将军说:“你如果敢侵犯我,我马上就死在你的面前。”苏卡达哈将军心想她终究会疲累,等她睡着了才来侵犯她,于是便退了出去。

咏月公主知道邪恶的将军在一旁虎视眈眈,便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睡着。咏月公主不吃不喝,因为她怕恶将军会在自己的食物中下迷药。如此过了一日一夜,咏月公主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然而她依然靠着坚定的意志支持着。苏卡达哈将军哈哈大笑说:“你终究会有支持不住的时候,我就耐心的等多几天。等你睡着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

咏月公主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如果自己睡着了,就只好任他欺负,除非自己在睡前死去。然而她不甘心,她要和自己相爱的古辛那幸福的在一起生活,她不想就这么死去。咏月公主知道古辛那已经赶来这里搭救自己,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能够救得了自己,于是她说:“你要娶我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要你盖一千间神庙,然后在这一千间庙的中心迎娶我。在一千间神庙盖好前,你不能侵犯我。”咏月公主心想,要盖一千间神庙必定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古辛那一定能在神庙盖好前赶来搭救自己。怎料苏卡达哈将军竟然一口答应了咏月公主的要求。

苏卡达哈将军请巫师作法,召唤天塔恶鬼王,入夜后开山劈石,建构普兰巴南神庙群。咏月公主早上醒来,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广场,广场上尽是数不清的庙塔。咏月公主一边走一边数,数到正中间一座又高又漂亮,名叫咯罗琼格兰的主庙时,刚刚好是一千座神庙。

苏卡达哈将军带了咏月公主走上咯罗琼格兰主庙,正要向咏月公主示爱时,古辛那骑着快马冲进了普兰巴南神庙。

苏卡达哈将军看到死敌闯了进来,心中大怒,马上请巫师作法,召唤天塔恶鬼王对付古辛那。除了咯罗琼格兰主庙以外,九百九十九座石庙竟然动了起来,变化成石头巨人攻击古辛那。

古辛那看到自己心爱的咏月公主被敌人抓住,心中愤怒到了极点,施展大力天神伏魔功,把石庙化身的巨人一个接一个的抛到天空,巨人被摔倒后就变回了庙塔。当古辛那将第九百九十九个石巨人抛上天空时,他用尽了最后一分力量,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奸诈的谋士拉瓦那从乱石堆里抢了出来,挥刀刺在古辛那的小腹上,登时鲜血狂流。

苏卡达哈将军走到古辛那身前,哈哈大笑说:“你始终斗不过我,哈哈哈!”然后把刺在古辛那小腹的刀拔出,往古辛那的颈项砍落,要把他的人头砍下。就在这时,古辛那奋起最后的力量,把咏月公主送给他的发髻迅速的刺入苏卡达哈将军的喉咙。苏卡达哈将军喉咙鲜血狂喷,倒地不起。谋士拉瓦那看到古辛那神勇,吓得逃了出去。

咏月公主紧紧地抱着古辛那,古辛却已奄奄一息。古辛那对咏月公主勉力微笑说:“我已经遵守我的承诺,保护了公主。”咏月公主泪如雨下,哽咽说:“我不要你死,我们要生活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古辛那气若游丝,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之际,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情景:一个漂亮的仙子在问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公公说:“帝释天,什么是爱呢?”帝释天在地下画了一个圈子,微笑说:“我让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好吗?你只要跳进这个圈子,就能够找得到答案。不过你得放弃天神的地位,变成一个凡间的女子。”仙子问说:“变成凡间的女子就找得到爱吗?”帝释天点头微笑。漂亮的仙子毫不犹豫地跳进圈子里消失了。在远处偷看这一切的少年将军等那老公公离开后,也跟着跳进了圈子里。

咏月公主看着古辛那离开了人间,脑海忽然浮现了一个景象:她看到一个长得和古辛那一模一样英俊的少年将军陪伴着自己四处游玩,所到之处无不新奇美妙,直如仙境。她常常看到人世间的女子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幸福快乐。虽然她和少年将军生活得很快乐,但是她感觉不到爱。然后她看到了自己为了寻找爱的答案,跳进了一个圈子里。

这时,咏月公主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天间的生活太美好了,虽然快乐,却感受不到爱。爱不是快乐,而是为对方奉献自己。即使到最后痛苦的分离了,那份无私的奉献将会变成永恒的爱深藏在两人的心中。

咏月公主登上咯罗琼格兰主庙,心中默默祝福:“愿我和古辛那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然后从庙上跃下。咏月公主的血染红了用石块铺成的地板。

天界众神为咏月公主和古辛那的遭遇感到愤怒,于是唤醒了沉睡中的巨龙。天摇地震,普兰巴南除了咯罗琼格兰主庙以为,余下的九百九十九间庙塔全被地震震塌,谋士拉瓦那被庙塔塌下的巨石压死。马拉比火山随即喷出熔岩,把婆罗浮屠掩盖着,使到后人再不能够破坏它。

数千年以后,人们把婆罗浮屠挖掘出来,也把普兰巴南神庙群从建了。然而这段凄美的经历却早已失传,后人只把其中一些零星的记忆当成神话来流传着。

05 March 2011

再见了咕噜(曾刊登于星洲日报-23/1/2011城人小说)

夜空下着毛毛细雨,茵茵听到窗外传来狗吠声,便爬起床察看。借着橙黄色的街灯,茵茵看到一只小狗无助地徘徊在街道上。这晚茵茵睡得不好,她的心一直牵挂着公寓外那可怜的小狗。

次日一早,当茵茵开车驶出公寓时,她偶然发现了淋了一夜雨水的小狗正躺在树下颤抖着。茵茵赶紧把车子停在路旁,将自己的面包早餐拿了出来,放在离小狗不远处的草地上。小狗似乎发现了食物,它以疑惑的眼神打量着茵茵。茵茵转身上车,在她离开时,她看到小狗大口大口的啃食自己留下的面包,心里登时感到欣慰。

放工回家,茵茵看到那只小狗依然逗留在同一个地方,于是赶紧回家煮晚餐。茵茵刻意煲多点饭,把吃剩的饭菜带到街边给小狗吃。小狗吃饭时会发出奇怪的咕噜咕噜声,茵茵就给小狗取名咕噜。

如此过了半年,咕噜在茵茵的喂养下茁壮成长,一人一狗渐渐有了感情。若非茵茵住的公寓不能养宠物,她早就收养了咕噜。

随着屋价飙涨,茵茵居住的公寓对面的丛林被发展商夷为平地,要拿来建造商店。这地方原是咕噜的住所,如今变成光秃秃的泥地,早已不适合居住了。

茵茵无计可施,只好带了咕噜去防虐禽组织。然而,当茵茵知道如果在几个月内没有人愿意领养咕噜,防虐禽组织将会进行人道毁灭将咕噜处死时,茵茵马上到防虐禽组织领养了咕噜。

随后,茵茵通过朋友的介绍下,把咕噜送到了一间坐落在郊区的动物收养所。茵茵很喜欢动物收养所的环境,因为收养所的主人很爱护动物,狗狗猫猫都能够自由活动,偶尔还会有义工到这动物收养所来清理环境,替动物们洗澡。

这天放工,茵茵收到了动物收养所的通知,原来咕噜在动物收养所住了一个星期后就不见了。茵茵很担心咕噜,连忙向公司请了两天假,到动物收养所附近寻找咕噜,结果依然无功而返。

每当看到屋外下着狂风暴雨,茵茵就会想起在街头流浪的咕噜而闷闷不乐。

三个月后的一个旁晚,茵茵放工回家,公寓外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茵茵把车子停在路旁,甫踏出车子,一只狗飞快地扑了过来,竟然是咕噜。茵茵思念咕噜数个月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眼泪滚滚而下,也顾不了咕噜一身污垢,紧紧地将它抱在怀里。

忽然,茵茵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她的手提袋,茵茵被拉得跌倒在地,手肘被路面擦出了血,手提袋不翼而飞。随着身后摩托车狂飙的声音响起,令马来西亚人闻之丧胆的掠夺匪早已扬长而去。

除了手提袋以外,茵茵发现咕噜也不见了。茵茵随即听到咕噜的吠声从掠夺匪逃亡的方向传来,原来咕噜竟然在追赶掠夺匪。

茵茵等了半个小时,见咕噜还没回来,不由得担心起来,连忙驾车去找。在一个街道的转角处,只见咕噜躺在路旁,嘴巴咬着茵茵的手提袋。

茵茵连忙把车子停下,跑向咕噜,只见咕噜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茵茵痛心地把咕噜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它的身体,咕噜“嘤”地吠了一声。茵茵看到咕噜的眼神中充满了喜悦的神情,仿佛忘了自身的痛苦。

看着怀中的咕噜安祥地离去,茵茵忍不住失声痛哭。她此刻才知道,原来咕噜要的不是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它宁愿挨饿,忍受风吹雨打,也要长途跋涉回来寻找自己的主人。

15 October 2010

疯人院(曾刊登于星洲日报-16/10/2010城人小说)

“待会儿看到我妈,她会向你提起大姐的事情,你假装大姐还活着,顺着她的话,千万不要刺激到她。”友民再三叮嘱。

“你放心啦,我又不是第一次来看伯母,不会有问题的。”小茵和友民走进了203号房。

“阿民,你来啦?这个小姐是谁?”

“妈,她是我的朋友,叫小茵。”

“阿民,你有空要多点回家陪你大姐。唉。。。自从你大姐离婚了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我叫她去看心理医生,她就是不肯去,结果搞到生病了。阿民,你知道你大姐生什么病吗?”

“妈,大姐有忧郁症是吗?”

“你知道就好,忧郁症是很危险的。你有空就回去陪你大姐,不要让她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如果可以的话,你劝她去看看医生,我认识一个吴医生,他人不错,你要带你姐姐去看他,知道吗?”

“知道了妈,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大姐的。来,这杯水给你,你把药吞了。”友民把一杯水和两颗粉红色的药丸交给了妈妈。

“我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吃药?”妈妈问。

“哎哟妈,这是维他命,吃了可以放松心情。我要去看大姐了,你好好休息。”

“伯母,我回去了,你多休息。”小茵随着友民离开203号房。

两人走到公园,在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每次两人探望了友民的妈妈后都会坐在这个地方聊天。

“小茵,我家有遗传性精神病,我大姐自从离了婚后就患上了忧郁症。妈妈因为太过担心大姐,每次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大姐自杀,一会儿想到大姐把自己关在家不肯见人,没有东西吃饿坏了,一会儿又想到大姐不肯去看医生病情恶化,结果搞到精神错乱,自己也患了精神病。唉。。。。”

“为什么你妈不搬过去跟你大姐一起住,两个人住在一起可以互相照应,你妈也不必天天担惊受怕。”

“我大姐很固执的,她坚持要自己一个人住,还说没有生病。唉。。。其实我是知道的,大姐要等姐夫回来,她不敢承认自己生病,怕姐夫会嫌弃她。”

“友民,你要坚强,你的家人都要靠你来帮助。”小茵拍拍友民的肩旁以示鼓励。

“小茵,我也没有什么家人了。去年新年我和妈妈在家等大姐回来吃团圆饭,结果等了一整天大姐都没来,我和妈就去大姐家。怎知道一进屋子,就看到大姐躺在睡房里,烧炭自尽了。妈妈承受不起刺激,结果病情恶化,我带她去看吴医生,吴医生建议让妈妈留在医院,等病情好了才送她回家。”

“吴医生真的是很善良,他是个很好的医生。”

“对呀,要是我姐能够听我们的劝告,来看吴医生就好了。你知道吗?为了方便照顾我妈,吴医生也让我在医院住一段日子。”

“友民,我要回去工作了,这两颗维他命给你,你快吃了回去睡觉。”小茵把两颗粉红色的药丸和一杯水交给友民。

“小茵,现在的药丸都是一个样的,有时候真的不知要怎么分辨。”小茵等友民吃了药后,陪他回到306号房。

“吴医生,今天友民和他妈妈的情况比较稳定。”小茵在吴医生的问诊室向吴医生报告。

“友民想不起是他把自己的姐姐杀了是吗?”吴医生问。

“是的,他一直以为他的姐姐是自杀的。”小茵回答。

“友民也怪可怜的,姐姐和妈妈都患了精神病,他自己承受不了压力,也生病了。如果他不是患有精神病,现在早就在监狱里等着受刑了。就让他在这里生活吧,有些精神病的人比正常人还要活得快乐。”

06 October 2010

Sipadan-朝圣之旅(四)



Sphere Divers Homestay准备的食物还算不错,有一餐Stanley替我们加料,准备了最新鲜的Tuna Sashimi。吃了晚餐后,大伙聚在一起聊天喝酒。因为是星期六晚,隔壁的Uncle Chang's Homestay有Live Band,喜欢听音乐的人是很享受,但是要睡觉的人就受罪了,扰人清梦的Live Band要唱到晚上十二点才停,我和太太就有点受不了。

第二天,我们依然在Mabul的海域潜水。
Lobster Wall:Wall dive,珊瑚很漂亮,crocodile fish, nudibranch
House Reef:这house reef蛮有趣的,因为是Artificial reef,海底放置了许多大型的箱子,看台,架子等,让人穿梭其中,仿佛置身探险世界。海底有一大群的Jetfish,数千只Jetfish构成鱼墙,很壮观!
Kapalai House Reef:Artificial reef,海底置放了许多木制建筑,是个很有趣的dive site。有giant grouper, lionfish, yellow eel, crocodile fish等。